贾也

原上曾经有白鹿，世间已无忠实

祭奠史诗巨制《白鹿原》作者陈忠实

惊悉陈忠实于今晨辞世，虽人未谋一面，书仅读一本，但“一本书一个时代”，我不因为一本书错过一个人，故此献上一小篇以悼。

20年前，我读陈忠实《白鹿原》史诗般巨制，倍感笔力有千钧重，各色人等如跃纸上，人性的、太人性的，妖性的，太妖性的，给我难以言表的震撼，胸有风雷激荡，可以说，阅尽当代文学，这种震撼前所未有，《白鹿原》后又几无难觅，自然叹为观止。当时，我是深深地扎了进去的，并对当代文学心生一丝敬意。但如今细细追索，心间几成空白，唯一记忆深刻的就是“黑娃”这一形象，觉得自己身上流淌着黑娃的血——我只不过是另一个努力“学为好人”的叛逆者罢了。

限于思维的障碍和阅读的偏执，我对作品历来有深深的排斥，挑剔程度达到变态级别，然而，现在有读者要我推荐当代作品，《白鹿原》历来是我的不二之选，总是对他们说：《白鹿原》一定要看，读读吧，真心可精读的。

说我是陈忠实忠实的粉丝，是一点都不为过的。回到20年前的大学时代，我主攻文学评论，偏重于中西方文学比较，对比不少西方名著，论作品深度和写作技巧，《白鹿原》自可当仁不让的，一直天真地认为陈忠实有拿诺奖的最大可能。

“小说是一个民族的秘史”，《白鹿原》确实挺中国的，懂点中国宗法族制或体验过农村生活的人，自然会深度触电的。有些作品往往只有我们自己懂，不可能是西方人能懂的，或许也只有我自己懂了，因为身份的认同，因为经历的共鸣，我心目中真正的大家，自有其标杆的，直到今日，我依然固执地认为：陈忠实和余华才可以代表一个时代，但这个时代正慢慢殒落，渐行渐远渐无迹了。

我从不认为陈忠实的作品太少，一个作家能写出一部传世之作足矣，根本无须滥竽，如屈原的《离骚》，司马迁的《史记》，吴承恩的《西游》，曹雪芹的《红楼》……甚至一个作家能留下一句传世之言亦足矣，根本无须赘言，如曹植的“风吹尘”，李白的“抽刀断水”、苏轼的“大江东去”，乃至顾成的“黑夜睛”和海子的“春暖花开”。一部传世《白鹿原》，陈忠实此生已无憾！

尘归尘，土归土。斯人已逝，彼书长存。原上曾经有白鹿，世间已无忠实。不知所言，呜呼哀哉；祭花一朵，伏惟尚飨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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